第十五章 阿爸的回忆：盐壳
然而接下来的事儿，验证了才项的猜测。在那晚说完之后，接下来的一周，就有人离开了盐湖，而且出乎海青的预料。看着大家一一拿着手续从才项办公室走出，他更是不解。
他疑惑地走进去，才项递给自己一份名单，“这是剩下的，走了一半。”
海青寻找着剩下青年的名字，确实有蔡伟、杨亮等，他不置信地数了数，只剩下六个人了。
“他还真留下来了。”海青这回相信了才项的话
“这几天，他很用功！自从上次之后，他变得话少了，但主意不少，至少现在是能安静留下来工作了。这小伙子啊，现在开始慢慢融入了，只可惜走的这几位，他们现在的条件比咱们那时候好多了，但心不在这里，就让他们去吧。”
“心静了就好。”李海青没有说太多，虽然当时说了来去自由，可真当有人离开的时候，他还是有些惋惜的。
次日一早，李海青就早早地起床了。他开着窗户，看着一辆卡车从黎明中驶来，停在盐厂门口，接上离开茶卡的人，绝尘而去。
而留下的蔡伟五六人，也没有像海青想象得那么省心。今年入夏时间比较早，刚过完五月天就开始热了起来，尤其是在盐湖上，盐湖吸收了大量的阳光，在最寒冷的时候它便发出热量，尽管到了晚上，可盐湖的水中还是有白天太阳的余温。
大通铺的房间太闷热，几天下来，蔡伟就拿着一整块废车布做好了一个简易的帐篷。趁着夜色大家熟睡时，蔡伟独自起来，叫上了杨亮，两人一起鬼鬼祟祟地向屋外走去。
“太热了，这根本没法睡。”
“你这个帐篷能行吗？别到时候被发现了。”杨亮担心起来
“咱们又不在工作区，走，我带你去一个地方，在那里搭帐篷刚好。”
杨亮没说二话，跟着蔡伟就离开了。在这里两个月的时间，虽然是习惯了工作，可蔡伟对热还是很敏感的。
两人的响动，让隔壁屋的拉毛才让听到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，冲着二人的方向看去。
沉重的车布，在地上**发出声响，蔡伟忙收拾起来，等两人抱到蔡伟说的那个位置时，更是满头大汗了。
一阵凉风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吹来的，杨亮夸奖蔡伟道，“这地方可以，这么凉快！”
而两人并不知道，他们已经离开了盐湖所划分的生活区。
“来，我们把楔子钉上！”蔡伟随身拿出几根钢钉，随后在周围找了一块石头。
“这东西哪来的？”
“在老船仓库门口捡的，都生锈了，但咱们凑合上一晚上应该没问题。”
杨亮警惕地看看周围，距离原本的土坯房已经有了好几百米的距离，他不由担心起来，“我们这样真没事吗？要不还是回去吧。”
“回去干啥！那里面热得睡都睡不好，白天还怎么赶工。”
听蔡伟这么说了，杨亮也不再说什么，配合着他把钢钉钉入地下，以便固定住帐篷。
石头敲打着钢钉，几声沉闷的声音后，突然只听“硿”的一声，杨亮愣在原地，手里拿着石块，“这里的地怎么这么好钉，不应该啊，按道理说这里的地层应该更坚实才对。”
蔡伟也注意到了这点，但没太在意，“这样不就更轻松了，要是弄得声音太大，给宿管吵起来就麻烦了。”
蔡伟说着用力将石头砸向钢钉，钢钉“噗”的一声就进去了。
蔡伟和杨亮面面相觑，随之他们脸上不再是窃喜。杨亮慌张地说了一句，“不对！这地不对……”
话音刚落，就听到几声脆裂的声音传来，紧接着地面塌陷，蔡伟和杨亮连人带帐篷全坠入盐湖中，都是湖水的温热的，但两人坠落的这个地方，正是地下盐河，常年是流动的水，都是刺骨的凉。他们没有想到，他们搭帐篷的这块地方，正是盐壳，并非是实打实的地面。一锤子下去，盐壳就裂开诸多暗隙，再加上盐壳本就承受不住重量，直接裂开。
“救命！救命！”蔡伟拼尽全力喊着
这一声让厂子所有的人都听到了，盐窟里的流动水越冲越大，两人死死地抓住盐壳表面，指甲里都出血丝了。就在这时，一双大手伸了过来，“拉着我！慢慢上来！不要用太大动作！”
蔡伟和杨亮看着眼前这人，不是别人，是拉毛才让！
可两人被盐窟下的流水拖住，再加上有一些薄冰，上来并不是容易的事情。拉毛拼尽全力，却因为打滑也被拖下盐窟，但经验老道的他，拼力将蔡伟、杨亮推到窟口。随后李海青带着众人也赶到，大家一起努力下，将蔡伟和杨亮从盐窟中救出来，海青一把拉起拉毛才让，拉毛一激灵，从盐窟爬了出来。
李海青冲着两人嚷道，“不要命了！这里是盐壳！下面都是空的！”
蔡伟、杨亮惊魂未定，只是盐卤呛得两人睁不开眼。
拉毛才让上前，看了看两人迷住的眼睛，“别说了，赶紧叫医生吧。”
“快送医疗队！”李海青冲着大家喊道，而后看了看浑身湿透的拉毛，“才让，你没事吧！”
拉毛摇摇头，指着盐窟说道，“两个臭小子，一定是热了，来这里搭帐篷！”
厂里的医护队是设在洗盐车间最里面的一间小房，原本是办公室，后来因洗盐工经常伤到眼睛，为得及时治疗，而改成了一间小诊所。
两人被抬着进来的时候，正赶上洗盐车间的工人上班的时候，大家纷纷让出一条路。
见李海青匆匆跟在身后，央金见状忙上前问，“怎么回事？”
“俩小子！不听话，凿穿了盐壳，掉进去了。”说罢，海青看着央金，“万大夫呢？怎么没看到她。”
“她今天休息，没上班。”央金知道海青在着急什么，看着蔡伟、杨亮因为盐卤被杀的眼睛刺疼，央金主动说道，“要不我试试吧，别的处理不了，处理眼睛还是可以的。”
“可这……”
“你别犹豫了，再犹豫他们就失明了！”
“行，你来！”李海青顾不上那么多了，便让央金准备处理两人的眼睛。再洗盐车间，盐卤水进眼睛是常有的事情，时间长了，大家也都习惯了，基本都学会了自己处理的诀窍。
央金没有多做什么，只是舀起一瓢凉水，冲着两人的眼睛慢慢冲下。
往复了几次，眼前那块白色消失了，模糊的双眼前，出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。
“我……没事了？”杨亮先睁开眼睛，他刚要拿手揉眼睛，央金递过来一块布，他接过来慢慢地轻抚着眼睛，比起刚才的刺痛，如今好多了，“谢谢你，央金姐。”
“胡来！简直就是胡来！”央金见两人醒了，开口便教训起二人来，“之前就听海青说过，你们这一届是最难管理的，今天是见识了，别人能忍住热，你们忍不了，这里的条件就这样，大家都一样啊。”
蔡伟也深知自己这回的错误，就他的性子辩了一句，“我也不知道会这样……我根本不知道这地底下还会是空的。”
见俩小子认错了，央金也没了那么大的火，她耐心地说道，“这里是盐湖，夏天的时候会涨潮，冬天一部分水就退下了，留下的都是这种盐窟，盐窟上面的盐壳并不是地。你们今天去的那个地方是生活区之外的区域，那面有个牌子你们没看到吗？”
两人只顾着凉快了，确实忽略了那里有块警示牌。
